“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般孤另。”执扇晃,妆泪湿,自嘲寒冬孤梅开,几般相思罪。

       这年冬,天上地下都上了白妆。一把油纸伞落在雪中,撑不起两个人的悲凉。血花绽放在雪地里,像极了红梅,她抱着他,呆呆地坐在雪里许久。滚烫的泪珠温不了他冰凉的身体,望着他苍白的脸庞,她想:来世,你该有泪痣吧,别忘了,那是我给你的思念。

      他是戏子,妇孺皆知。

      她是官宦之女,富家千金。本该待字闺中,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却因一曲落梅风,牵起悲凉的缘。

      自无意间听到他的曲,她便放不下他了。她留恋于戏楼,他亦知她的情,只不敢应。

      年末,朵朵红梅开得妖艳。她爹收了纪王的聘礼。她来找他,他正卸妆。她说明年初要嫁人了。

      他淡淡说一声恭喜。

      她强笑着问:“若我死了,你会为我掉一滴泪么?”她本是极美的,这个笑却显得她奇丑。

      他只说小姐福泽深厚,怎会死。

      她转身离开,留下一路的冰花,他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在她耳边缭绕许久。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他说话了。

      她以性命相要挟,逼她爹退婚,结果却被锁柴房。她不甘心,用杂物垫脚,用力撞破吱呀的窗口。她从没想过一向娇生惯养的她竟有如此力道。

      戏楼后院,她看到了令她今生不忘的一幕,血花绽放在雪中,伴着落梅,红得耀眼,红得妖娆。她缓缓跪下,抱起他,挂着两行已凝固的泪。呵,竟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吗?

       她坐在他坐过的椅子上,拿着他拿过的眉笔,用着他用过的脂粉,穿着他穿过的戏服,拾起他拿过的折扇,走上他走过的台。寒风过窗,卷舞落梅。朱唇轻启,皓齿轻敲,唱着他唱过的曲。 

      泪水模糊了画面,朦胧中,那熟悉的身影仿佛在不远处,只是眼角殷红一点,似是泪痣。

  『我的思念化为泪痣,赠予你,愿来世不再见。』



P.S..开头引自马致远的[双调]落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