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直到满十岁那日,母亲问他:“邱儿,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花邱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母亲,邱儿想到街上去逛逛......”

        花母听了身子一僵,看着花邱那双圆滚滚黑黝黝还含着泪珠的眼睛,那可怜的小眼神儿让花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十年,十年来,她知道花邱心里有多少个想,她自己也便有多少个想。

       可花邱身上这怪病也容不得她胡闹,要不是花家底子厚,闹了这么多人命又只妇人当家早该家道中落了。

       终于,在花邱过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花母终于决定将他送入姑苏城外寒山寺中为他以后的人生修些功德。

       到寒山寺的山路远而险,鲜有人去添香火,也只有原住在九霄山脚下花母去过几回,还与那山上的一位道行高深的无尘大师有过几次赠水之缘。

       花母将花邱托给无尘大师照顾,无尘大师刚一见到花邱就道:“命中带煞,孽缘啊!”然后摇了摇头,伸手拉着花邱便进了寒山寺。背着身侧过头又对花母说了一句:“花施主放心,当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贫道定会好好照顾小儿!”

       花邱小,不知为何自己一说要出去府外逛逛就被母亲送到了荒无人烟的破庙中,哭哭啼啼的捏着大师的手一个劲的往回看。

       无尘大师见了便又问花邱说:“花邱,你可知你母亲为何送你来这里?”

       山上风大,呼呼的吹在花邱小小的身子上,他摸了几把鼻子,摇了摇头。

       无尘大师又问:“那你可又知何为命轮?”

       花邱乌黑的眼睛一亮,用衣袖揩去挂在脸上的泪珠儿答道: “花邱听母亲讲过大树有年轮,命轮是不是也跟大树的年轮一样是用来形容人的年龄的呀?”

       无尘大师看着花邱不摇头也不点头,只在心里想:这孩子倒也有几分慧根。

       “嗯,你说的是,又不是。”

        花邱一脸迷惑,想继续追问,却又听大师说:“花邱,入了寒山寺,从今往后,你便不再叫花邱了,为师赐你一法号,可还是不可?”

       花邱跨过门槛,跟着无尘走进寒山寺中,原来这寺中竟只无尘大师一人。    

       花邱点点头道:“嗯。”

       无尘也点了下头“记住,今后你便叫作:戒色。”

       花邱又似懂非懂的低了低小脑袋,眼里含着泪水。

       花母知道花邱有克男命,克不克和尚她不知也只当一试,见大师无事,便松了口气下了山。但她哪里知,无尘大师虽道行高深,却还是在接过花邱三日后便身亡。


        荒郊,月圆之夜。久不见人烟的古庙中传出一段美妙的笛音。

一阵秋风自墙缝窗棂中钻过,短短半截白烛摇曳了几下,堪堪照出残破不堪的庙堂之中积满的灰尘和挂满的蜘蛛网。

       “小痴,你怎总吹这一首曲子?”

        花邱将翠色玉笛撇在腰间,从房顶轻身一跃,便来到明若跟前。

        明若又问道:“听你吹了这么多回也还不知叫个啥名字咧?”

        花邱笑笑,幽黑的双眼却带着一丝忧愁望向天上挂着的那轮圆月,他不答反问:“明若,你可知何为命轮?”

        明若被他这一问问嫣儿了,低着个脑袋,戳了半天手指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花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旋即一个转身又飞到一棵高高的大树上,还是幽幽地望着那轮明月。

         明若在地上叫了声“喂!”,才听花邱背着身说了句:“浮生未歇。”

        “师傅,你叫我戒色,我不愿受用,却被人唤作痴人。”

         他勾起唇,闭上那双妖魅的眼睛,俊美的脸上绽开一个嘲讽的笑容,又取出那只玉笛吹响了那首“浮生未歇”。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悠悠笛声,命入轮回,浮生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