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天下易主了,你可知这新主是谁?”我嬉笑道,随手拾起一颗白子,哒一声落在水晶棋盘上。
“不知。”她淡淡地回答。
我撑头对她嘿嘿一笑,说道:“景襄王独子,向靖远向世子。”
她青葱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颗黑子,优雅地落在棋盘,仅仅挨着我刚落的一子。她头都未曾抬起,只冷冷地问:“那与我何干?”语末还嗤笑一声,似在讽刺我的多事。
可惜我脸皮厚出了境界,嘴角含笑,再落一子,展开了攻势。“瞧这话说得,”我轻轻一哂,“看在那些年你对他的情谊,他怎么绝情也得给你个妃位吧?”
“我看你就是皮痒痒找打来了,”她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所有的情感,也不知是无奈还是伤怀,“他娶我的机率有多少你比我清楚,能在他的朝野里进出自如若无人之地的,其中的关系,你比我要清楚得多,我说是不是,胥扬郡主?”
我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你也是绝情,他若真派人上山找我要人,我岂不是两头受罪?”我一手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另一手灵活地玩弄着一颗白子,问道。
她竟负手笑了,恍惚间让人觉得满山春色无光,天地山河无色,如一株微微摇曳的幽兰,深居幽谷而不可测。“他若来了,我走便是。”
“是劫是缘躲不过,你们之间牵扯太多,怕是难以逃掉。”我落下被玩弄得有点温暖的白子,静等她的回语。
她准备下子的手颤了一颤,小巧的黑子从她指缝落下,不偏不倚正落两线中央,只是那位置,必死无疑。我望望她淡定的脸,问道:“可要悔棋?”
“出棋不悔。”
“果真不悔?”我还不信她会蠢到会干些正中我下怀的事。
“不悔。”
“好。”我垂眸,不再言语。却又听见她嗤一声笑道:“下次蒙我中计可不能再用这么无趣的故事了。”我心微微一颤,知晓这是与他决裂,也不道破,只应了一声:“是了。”
不久,向靖远果真上山找我要人来了,只可惜这亲临的诚意没感动着主角,我也没法子。“胥扬郡主,请你把人交出来吧,咱们皇上也是情深,一天没追回逸姑娘,这是整天整夜地睡不着觉啊。”俗话说得好,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不,我和皇上坐下来没多久,茶还没喝下口呢,一旁的公公可就嚷嚷开了。“去去去,我又不是逸姑娘她娘,你问我要她,我上哪给你绑她去?”我皱眉不满道。“呦嘿,胥扬郡主果然好教养,这么对我们皇上说话?”好么,这就把火往皇上身上引了,我答道:“嘿,姐姐我跟你说话呢,皇上好脾气你倒还欺负上了?”“你——”眼看就要展开打架的阵势,向靖远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哼!”那公公冷哼一声,要多拽有多拽地走了。
“你怎么还养着这样的下人了,就凭这一点我就有理由不让阿逸回去。”我继续喝着我的茶,轻声说道。
“这就不用你担忧了,你已不是我朝野中人。”他回道。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呵,”他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蓿妹妹几年不见性子都野了,必是这山里生活过于悠闲了罢。”
我打了个冷战,就怕他打我这山头什么主意:“劳陛下挂心了,你妹妹我好的很。”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也不用这么怕,我知道她的性子,不见就是不见,可有留什么物件给我?”
“嘿,这你可猜对了。”我起身在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封书信和一只兰花簪,递给他,“我可没看过。”
“我知道你不会看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不过,”他转头问,“就这些?”
“不然你还想怎样?”我又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的眼神依旧迷惑,我只好冲他吼道:“你妹妹我就对银子有感情你可别想太多了!”他这才放心而去。
不久,传来消息称,新主向靖远读了一封书信后醉卧兰花丛,醉时喃喃自语,也没人听清说了什么。而此时的江湖,又多了一名游医,人称“兰医仙”,逍遥自在,只落寂寥,自称一辈子都不踏入宫门一步,被世人怀疑是前朝江湖义士,无人知晓其中的渊源。
听至此,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实我骗了向靖远,那书信,我是看过的,很简单,因为那是我写的。而那兰花簪,是我和她结义时她送我的。
书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我自幽谷无繁华之缘,来世愿为并蒂之花与君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