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使税之,召而吊之。再拜稽首。问其族,对曰:“泠人也。”公曰:“能乐乎?”对曰:“先父之职官也,敢有二事?”使与之琴,操南音。公曰:“君王何如?”对曰:“非小人之所得知也。”固问之,对曰:“其为大子也,师保奉之,以朝于婴齐而夕于侧也。不知其他。”公语范文子,文子曰:“楚囚,君子也。言称先职,不背本也。乐操土风,不忘旧也。称大子,抑无私也。名其二卿,尊君也。不背本,仁也。不忘旧,信也。无私,忠也。尊君。敏也。仁以接事,信以守之,忠以成之,敏以行之。事虽大,必济。君盍归之,使合晋、楚之成。”公従之,重为之礼,使归求成。        

       我站在楼阁,皱眉看着王都的方向,寒夜风露重,我蓦地想起那个女子。“钟大家,小心夜深着凉。”

婉盈身姿婀娜,裙角在风中开了一朵美丽的莲花。我收回视线,对她微笑颔首:“沈大家也是。”

       婉盈呡唇轻笑:“钟大家的琴在这几国之中可算是无人能匹配,反正夜深,不知道婉盈可有福气听上一曲。”

        我微微一怔,婉盈从一旁拿出一把桐木琴。

        我失笑:“原来沈大家早有准备。”婉盈浅笑,把琴放在我手边:“钟大家的琴音哪儿是那么容易听到的?只希望钟大家不要让婉盈的愿望落空才是。”

        我随手试了下琴音,声音悠扬绵长。我坐下,双手放在弦上,抬头看见婉盈坐在我对面不远,专注的托腮望我,不知不觉,她与记忆中某人重合。心下微动,那首曲子,就那样出来。          

      我的家族世代都是楚国的御用琴师,我自小便被父亲教导学琴,琴技也算是上乘。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了注定,郑、楚交战,我随楚王出征,楚败。像我们这样的乐师自然是可舍可弃——我被郑国当做礼物送到了晋国。      

       “妈的,废物,起来起来!”带头的监守骂骂咧咧的走着,时不时用脚踢着躺在地上昏死或沉睡的人,或是扬手给他们几鞭子。我坐在角落,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昨日在暴雨中被逼迫干活,今日怕是受了风寒。

      “老子都说了,滚起来去干活!还死躺在这儿不起来!”粗鲁的声音在耳边如同炸雷,顺带着他重重的一脚。

       我咬着牙,扶着墙站起,一阵阵的眩晕席卷而来,我腿下一软,又瘫倒在地,“是跟老子作对是不是!”声音陡然提高许多,我虚弱的靠着墙角,淡淡然的看着那人,毫无表情。

       那人怒道:“不过是楚国的御用琴师罢了,现在还不是我晋国的俘虏?这是晋国!在这里你就得听我的!”扬手,落鞭。

      我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晋国的的鞭子都是具有倒刺的,勾进皮肉就非要扯烂一块皮才算完。

      我握紧手中的锁链,每一鞭都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我·一件单薄的囚衣早就被冷汗浸湿,带着伤口,我盯着那人大口大口喘气,那是刻进骨子里的耻辱!    

        那监守下,又狞笑着挥手落鞭。我闭上眼,可那想像中的疼痛并没发生,我睁开眼,看见了那个穿着普通宫衣的女子,笑意盈盈:“庞监守这算什么?这里是晋国没错,但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这般说辞把国君置于何地,还有,他们虽然是俘虏,但也是他国送来的礼物,庞监守这样虐待他们是不是……太过了?

      庞监守冷笑:“果然贱妇的女儿就是耐不住寂寞,现在在我的地方找男人吗!”

        那女子却神色未变:“我虽为宫女所生,庞监守也莫要忘了,我身上流的,还有谁的血。这话要是传到殿前,就怕是禁卫军来这儿找男人——你了。”

       庞监守脸色变了又变,却是噤了声。那女子却俯下身,眼中是狡黠的神色:“听说,你是琴师?”

        我犹豫许久,还是点了点头,“那好,我想学琴。你以后就到凝云宫做我的师傅。”

         那女子如是道,然后扶起我,不咸不淡的对庞监守道:“钥匙给我。”

         庞监守铁青着脸,递给她一把钥匙,女子干脆的接过,指尖微凉,划过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她离我很近,仔细认真的开着我手上和脚上的锁,我能闻见她身上传来的淡蔷薇香,看见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翅轻颤,心头蓦然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