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殷谪凰带着司鹃赶到盈妃的住处,在门外,殷谪凰掏出手帕姑且当做面纱覆于面上。两人进到正屋,殷谪凰直接双膝一弯跪倒在皇后面前,“皇后娘娘,谪凰前来请罪了!”

“这是怎么说的?”皇后娘娘端坐不动只挥挥手帕,轻飘飘说道:“你们愣着干嘛啊,还不把公主扶起来!”

“皇后娘娘,您就让谪凰跪着吧。谪凰请娘娘责罚!”殷谪凰说得诚恳屈切,眼角隐隐泛着泪光,她微微探首向内张望,“娘娘,谪凰甫进宫门便听得盈妃小产,承鸾也受了伤。现下两边这都悬着,谪凰心里难受啊!平素承鸾便好动,娘娘您常说他性子活泼,夸我教弟有方。怎的不过半晌这就出了事?且不说事由究竟怎样,何等蹊跷,端是如今这般情景,我怎么对得起您啊。”说着说着,殷谪凰便掐着衣袖轻拭眼角,颇是情真意切。

皇后不动声色,但眼中还是瞬息隐没一丝冷然。

殷谪凰微微抽泣几下复又说道:“盈妃颇讨父皇欢喜,入宫聊聊数月便飞身枝头,而今又身怀龙种,可见龙宠眷顾之甚。而今承鸾竟不明成了祸首,生死未卜。看盈妃这架势也是岌岌,想必最痛莫过父皇。谪凰无用,不能替父皇分忧,难解父皇心中之郁。皇后娘娘,您与父皇有白首之盟,此时此刻放眼后宫唯有您能伴父皇风雨。谪凰不敢再添忧扰,恳请娘娘代父皇责罚与我,虽说事发蹊跷,都是听得盈妃娘娘院中之人所说,但不管怎样事到如此,谪凰万不能让人再捡了话柄诬娘娘您一个徇私不公。”话一说完,殷谪凰便弯身叩首,“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娘娘淡淡一笑,俯身虚扶一把,“你这傻孩子,快快起来吧。你姐弟平日心性为人,哀家怎会不清楚?此事出得突然,万不能偏听一面之言。你这孩子倒是乖巧,哀家甚是欣慰。不知你母妃身子如何?”

殷谪凰闻言掩面抽泣起来。司鹃赶忙上前代答:“回皇后娘娘,贤贵妃现在怕是……难啊。”

“哎呀呀,这可怎生是好?哀家向来与贤妃妹妹最是知心。这怎的就这样了?来人,摆驾醒风院,哀家要去探望贤妃妹妹。”

“谪凰代母妃谢过皇后娘娘挂念。”殷谪凰深深万福道:“娘娘请允谪凰在这里为盈妃祈福,一尽晚辈孝道。”

“唉,你这孩子真是。哀家允了。”

“谪凰恭送皇后娘娘!”

待皇后一行人离开,殷谪凰翻睫侧目,一室暗潮……汹涌。

另一厢,殷承麒带着八皇子来到殷承鸾的住处,两人先给丰祯帝见礼,后由殷承麒说明来意。丰祯帝此时眉宇间难消抑郁憔悴,随意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等等,你们可见到谪凰了?”丰祯帝冒然问道。

“回父皇,八妹妹闻讯已去盈妃娘娘那里探望了,现下若不在那里,便是在皇后娘娘那边请罪呢。”殷承麒平淡无波的回答。

丰祯帝按按额角,“难为这孩子了,都这时候了,还不忘顾着规矩。算了,你们既然来了,便进去看看吧。”殷承麒兄弟颔首称是,相携去了内室。

老太医见了二人,行了礼,被问询情况时犹豫了一下说道:“六皇子的伤口已上药包扎,血是止住了,但情形不容乐观。”

“怎么讲?”殷承麒急忙问道。

太医捋捋胡子,“看那刀口该是一尺长的利刃,自心窝贯入,伤及脏腑。这本已是大伤,可是在救治前又将匕首抽出,导致失血增大。眼下是个坎啊。”

“老太医,你可已有腹案?”殷承麒问道。

“回殿下,方子已下。端看这两夜了。”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拉拉殷承麒的衣袖,近身压声说道:“老朽听闻京中有一大户家藏一株百年老参。此参出自长山极北之地,于冰土冻泥之中取得。殿下可知此事?”

殷承麒微微侧目,“老太医的意思是,这百年老参能救我六弟的命?”

老太医点点头,“老朽不敢妄言。但此事若被万岁知晓,只怕后果非老朽能承担。二殿下宅心仁厚,想必定有妥善之举。”

殷承麒朝着老太医一抱拳,“小王谢过老太医。我六弟就托付给您了。”

殷承麒带着八皇子回到允凤宫,唤来司鹦等人吩咐道:“此时宫中诸事繁杂,本王将八皇子托付于你等照看,切莫再生事端。”他转而又对八皇子说道:“老八,你暂且在你八姐姐这里休憩,一切安排听你八姐姐的,莫要自作主张。平日里,你与老六最是亲近,你安心,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八姐姐也不会不管你。教你的话你记好了,万不要给你八姐姐添乱。”

“二皇兄,承鹏知道了。”八皇子殷承鹏重重点头,稚嫩之中多少有了一些稳重。

殷承麒又嘱咐了几句便出了宫。偌大京城到哪里去寻那个有老参的人家,这没头绪的事情难为住了殷承麒。老太医犹言不敢惊动万岁,怕得就是弄个京中祸起,一个不好便屠门流血,殃及无辜。既如此,殷承麒便更不能大张旗鼓,可眼下事态又急得很,生生让殷承麒举步维艰。

忽而,殷承麒猛想起醉仙居临行前姬悱恻之言,现在想来那并非一般的客套,倒是客套中透着三五分的笃定。“莫非他算准了我定要去求他?”殷承麒喃喃自语道,“直当碰运气吧。来人啊,拿本王的名帖去护国公府!”

殷承麒只身来到护国公府,姬悱恻早已在内堂等候。殷承麒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道:“爵爷世居京畿,行商数代,人脉门路自是不可比拟。小王但问一句,爵爷可曾听闻一株百年老参,出自长山极北之地?”

姬悱恻挑眉轻笑,“胃口够大啊。”他拍拍身旁案几上的锦盒,“原以为这些数十年的山参首乌就能卖个人情,哪料想竟然是我轻估了。”姬悱恻垂目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参,我有。但不能都给你。你若能苦撑两日,我便能找到良医用药。”

“这?”殷承麒不禁犹疑。

“不瞒郡王,那株老参我也不过只需一半。非我小器,只奈何这参切开便要入药,稍有耽搁便会萎死,比杂草不如。”姬悱恻微微一笑,“只要挨得两日,待良医抵京,同时下方施药,一参两炉,才是万全之策。郡王以为如何?”

殷承麒能如何?姬悱恻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他又能怎样?难不成动手抢吗?殷承麒摇首轻叹,“本王先谢过爵爷了。那两日后如何安排?”

“今儿算一日,明个一日,初三晌午前请郡王将六殿下带到小爵府中。”

“何以不入宫诊治?”殷承麒问道。

姬悱恻轻佻一笑,“不方便。郡王若觉得为难不做也罢。若有其他办法大可试试看。”

这种事情端是自己做不得主的,怎么都要跟殷谪凰商量。殷承麒如此想到便不做停留,冲着姬悱恻一抱拳,“本王告辞了。”

“好走不送。”姬悱恻意味深长地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