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终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初春的凉风里带了雨意。

飒飒,沥沥,画楼外芭蕉声声叹息,风夹着如线雨丝卷动水晶帘,飘进内室,仍带着冬天的余寒,室内仅存的暖气也被冲淡。

风过,水晶帘杂乱地碰撞着,发出声声脆响。

一个如梨花般清妍柔丽的女子坐在窗前,用手支着头,出神地望着这场春雨,有雨丝飘落在她和婉的面容上,带着细细的凉。

下雨了。微不可闻的叹息从柯息唇边溢出。

柯息与阮临初遇就是在这样带着潮意与凉意的雨里。

姑苏的天总是阴沉沉的,比不得外祖家那样,头顶的天总是暖而耀眼的。但这样沉闷的天气却是出乎意料地得柯息欢心。

她穿着一袭素裙,青丝直直地铺散开,只簪着一朵白色绢花,意态闲闲地行走在雨中,在匆匆离散的行人中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她喜欢下雨的时候撑着纸伞走在街上,伞为她称出一个狭小的空间,雨帮她隔绝了其他的人。这样伞下的这一片就是她私有的,很安全。

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突然一个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的眼中,他与她一样,在这绵绵阴雨中步履缓慢。

不同的是,柯息是闲庭信步,优哉游哉。那男子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但雨中难得出现的同类还是叫柯息很感兴趣,她轻移莲步,将伞斜支在男子头上,好奇地看着他。

这是她未经思考的大方的让出那点一直以来的吝啬。

碧瑶。男子猛地抬头,见到柯息柔美的脸,不由面露失望,但随即隐去。

男子的面容俊美,狭长的眸子透出悲戚,如蒙了一层雾气,清亮又朦胧,水顺着墨色的长发淌下,纵使通身狼狈,仍是让人心动的。

柯息温声询问:公子可是没有带伞?这样淋雨容易生病,我送公子回去吧。柯息不明缘故的怜惜细雨中有些狼狈的男子,仿若他此时的落寞和自己的心境刚好契合。

男子叹气:我便是生病了,想必她也不会在意,生不生病又有何不同。

柯息隐隐猜出他是为一女子情伤,便劝慰道:女子的心思最是不好猜测,也许不是公子所想的那样呢?

她本只是随口一说,男子的眸光却蓦地一亮,精神也仿佛回来了一些,低声道:是啊,她也许只是心情不好,并不是……”

男子抬头,面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明亮而澄澈:姑娘真乃明慧之人。

四周斜飞的雨丝仿佛停了一停,柯息的脸浮上浅浅红晕,她点头:公子过奖。

柯息的纸伞精致小巧,本是遮一个人,如今因着柯息一时兴起,硬是遮了两个人。不可避免地,他们靠得很近。

虽然两人都尽量保持不触碰到对方,但与一个年轻男子距离这样近,柯息还是第一次,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男子温热的体温,心里有些紧张,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好在男子家不算太远,到了阮府门口时,男子再三表示改日要登门致谢,此时柯息已没了为他遮雨时的淡然,巴不得早些离开,快速报了一串地名,就逃似的往回走。

阮府乃商贾人家,有一独子,姓阮名临,容貌俊朗,善舞文弄墨,已有婚约。这些消息是柯息遣卫家的仆人去打听的,她虽是被人冷落,但好歹占了个小姐的称号,卫家治家严,仆妇们倒也不敢轻慢。

三日过去,阮临并未登门,柯息本也不当真,久而久之,连带着这个人也未再想起。

半个月后,卫夫人为柯息摆接风宴,真是好笑,她已来了半月有余,还有甚风可接?

卫夫人是柯息的娘,祖上也曾有过大官,只可惜到了外祖这一代已是落魄,只能靠书香门第撑撑门面。

卫夫人年轻的时候与人做了错事,这才有了柯息出生。出生之后,卫夫人不愿意承认柯息,也不要柯息叫娘,母女关系一直冷淡。后来卫夫人嫁给一个姓卫的商人,丢下柯息到了姑苏。

至今,柯息已有将近十年未曾见到她。

半月前,卫夫人突然写信到外祖家,信里让柯息到姑苏去看她,柯息想要母爱,但她知道卫夫人给不了,去了也是尴尬,本不愿去。

但外祖说,卫夫人终究是她的母亲,柯息应该去看看她。她来到姑苏后,并未见到卫夫人,她派了了卫家的婢女去接柯息,给了柯息一个小姐的身份,把柯息安顿在一座别院里。

如此冷淡,便是待客之道也不至于此。

今日不知卫夫人怎么突然想起了她,让人叫柯息去见她。柯息听到后,皱了皱眉,并无一丝欢喜。

略略收拾了一番,柯息到了卫府,走过花园与游廊,卫夫人在偏厅里等她。

偏厅里,柯息见到一个身着华服的美貌妇人,鬓发高挽,婉丽眉目里藏着冷淡。

柯息对她客气地笑了笑,看来这些年锦衣玉食将卫夫人养得很好。

梨花木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柯息安静地吃着,卫夫人开口道:你已经成大姑娘了。

柯息道:那要感谢外祖当年阻止你丢了我。

说完柯息就有些后悔,她何必让双方都下不来台。

气氛一时有些冷,卫夫人语气依然平淡: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你娘。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我会为你寻一个归宿。

你现在倒是认我是你的女儿了?柯息想这样说,但终究闭了嘴,继续吃饭。

卫夫人说:赵家三公子就是个不错的人。

柯息闻言,抬眸看着卫夫人,握着筷子的手也停滞在瓷碗上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思量着她方才谈到的赵家三公子。卫府上下何人不知那赵公子正是是卫家四小姐吵着要退婚那位赵公子。卫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又不想失信得罪了赵家,所以就找她来顶替?

一切都有了解释。

卫夫人突然让柯息到姑苏,还大发慈悲给了她个小姐的名头,都是有用意的。

本来是想摆出疏离的态度,此时柯息却突然涌上一股委屈。同为其女,只因身世难堪就该受到如此差别的对待?难道自己不是她十月怀胎的爱情结晶么?就算自己生不逢时,是她一时结成的错果,也不应遭如此待见。就因为她卫家四小姐一时的随行妄为,不愿嫁娶,便移花接木的让自己顶替?

卫夫人心疼娇惯卫家四小姐,所以就可以随随便便牺牲柯息的终身幸福。

柯息觉得卫夫人真是够不讲理的。

她放了碗筷,一语不发地往门外走,原本就带着几丝凉意的冷风也见缝插针的落在柯息心口上。

打开别院大门的那一刹那,柯息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模糊了视线。

咦?院内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柯息被吓了一跳,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番。

这才看清是阮家少爷,阮临。

柯息现在没有心情待客,于是冷声道:阮公子,私闯民宅可不是读书人该做的。

阮临笑得悠闲:姑娘可是有何伤心事?

柯息不悦道:我与阮公子非亲非故,为何要告诉你?

姑娘可是点醒我的恩人,何来非亲非故一说?阮临不以为意,翩翩走进:太过倔强的姑娘可不会有人喜欢。

这句话正戳中了柯息的痛处,泪水不要钱地又开始流,她睁大眼睛:我便是倔强又如何?不喜欢我的不管怎样都不会喜欢。我从出生就是不对,这一生都不会有人喜欢我。

阮临叹息一声,见面前的娇人儿如此伤心,安慰道:倔强也好……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柯息哭的时候从来都是偷偷摸摸的一个人,她不愿意让外祖担心,也不想让其他人看了笑话。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被安慰的感觉如此好,却忍不住哭得更凶。

阮临见不得女孩子哭,更何况还哭得这么凶,便靠拢柯息坐在她身边,拍拍自己的肩膀说道:呐,往日你帮我撑伞挡雨,今日我借你肩膀让你靠靠。

阮临说完对柯息轻轻一笑。

柯息心里委屈至极,见阮临伸出肩膀便什么也不顾的靠了上去。

这是柯息第一次靠在男人肩上哭泣,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肩膀可以如此坚实宽厚,让她可以不顾一切仪态的汹涌波涛,尽管她的泪水和鼻涕早就弄脏了他的衣衫。但此刻,柯息是安心的。

柯息哭了很久,她不仅是哭卫夫人的冷淡、偏心,还把从前哭泣的原因全部再哭了一遍。

阮临也一动不动,用左肩支撑着柯息的头,见她渐渐止了哭泣,玩笑道: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

柯息撇了撇嘴,本不想理他,但最终还是转身去了水房。

出来时,柯息拿了方热帕子揉眼睛,阮临好笑道:你那样会越揉越肿的。说完不由分说把柯息拉到石凳上坐下,将热帕子搭在柯息的眼睛上,轻轻为她按压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柯息觉得不只是眼睛,连自己自己都被像是轻柔地按揉着,有些眩晕。

过了很久,阮临坐到另一张石凳上,道:那日被姑娘看到了我狼狈地一面,如今我亦见到姑娘梨花带雨。看来我和姑娘还真是有缘啊我愿与姑娘交个朋友,不知姑娘可看得起在下?

日光流转之际,他容色如玉,竟有淡淡莹润光华。

柯息脸上再次浮现了淡淡的红,破涕为笑,微颔臻首:柯息的荣幸。

阮临见柯息终于打开笑颜,才起身转动自己的胳膊笑起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在下阮姓,单字,临。莅临天下的临’”

柯息。

柯曦?可是指阳光的那个?哈,真是好名字!

柯息闻言,低下眉头,眼里几许黯淡:公子谬赞了,是叹息的息。

阮临未料自己本想借此让柯息高兴一点,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于是略表歉意的说:啊,看我怎么这么不会讲话,虽然可惜了那好名没为姑娘锦上添花,不过姑娘的美貌比那名是有过之而不甚!

一语而出,转忧为喜,流光满目,绯红脸腮,只在刹那芳华。

 

两面之缘后,阮临和柯息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上次在卫府偶遇后,阮临也知道了原来柯息是卫家的小姐。

此后阮临总是来找柯息聊天,每次来都会为她带上一些小礼物。

有一次柯息想吃以前在外祖家吃过的芙蓉糕,本只是一时兴起,阮临却真为她辗转带来了济州的芙蓉糕。

她从未被人如此上心,看着那几块散发着热气的芙蓉糕,一时竟舍不得吃下去。

如此种种,柯息开始盼着阮临来找她,想到他的笑容不知不觉会柔和了眸光。她沉溺在他给的关心里,忘了他为之情伤的女子,他已有婚约的消息。想着就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是,情之一字,真是万般由不得人。

柯息与阮临越亲近,碧瑶两个字就听得越多。

碧瑶今天穿着我送她的百蝶穿花裙,漂亮得让我移不开眼。

碧瑶又在生气,她那个脾气啊,估计也就我能忍了。

你说这些糕点我给碧瑶送一份去,她会喜欢吗?

  .......

每当听到碧瑶两个字,柯息就不由自主垂下眼眸,但还是得笑得若无其事,并且悉心帮他参考。

阮临的生日,是柯息不动声色套出来的。眼见着日子一日日地近了,柯息开始考虑该怎么帮他过。

多番思考,柯息却总是觉得不够好。她对自己的生日一向是得过且过,这次对待阮临的生日却是费尽心思,简直有些苛求完美的意思了。

柯息叹了口气,实在是穷驴技穷了,她直接起身去问阮临的想法。

阮临显得很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你告诉我的啊。柯息笑笑,反正这也是事实,

是吗?我忘了……”阮临苦想一番也没有记起,但随即抛开了。

他笑得开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我生日自然是等着碧瑶给我庆祝啊,真是期待啊。也不知道她会送我什么,其实我想要的就是她而已。

柯息陪着他笑,忽视掉心里的刺痛,打趣道:反正她是你的未婚妻,嫁给你也是迟早的事儿。

看来是不用我准备什么了。

明明自己已经小心翼翼避开与她有关的话题,却还是不时被刺到。碧瑶,那个叫碧瑶的女子在他的生命中就如此重要吗?他的一切都有碧瑶的影子,让自己躲无处躲,避无可避。

她是三月的桃红,二月的梨白,她轻轻的一个笑,他便如见满树花开。

柯息一直拒绝着这个认知,把自己藏在那些若远若近的亲昵中,用自我安慰去粉饰太平。碧瑶的影子却一日日地鲜明,让柯息根本无力掩盖。

柯息何尝不觉折磨,柯息何尝不想就此放弃?但她若可以做到,又何须如此痛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的心属于她,却不能任她控制。

到了阮临生日这一天,柯息去了一里外的烟山散心,冬天已经是草木萧条,所以游人也少。在半山腰上,柯息却见到了一朵蓝色的野花,在满目萧条里显得格外特别。

天一直沉沉的,此时终于开始下小雨,娇柔的花朵似是不堪忍受,东倒西歪地摇晃着。柯息撑开纸伞,为野花挡雨,等到雨停,才继续往山上走。

像是累极,柯息闭眼,轻轻叹息一声。花朵尚有人怜惜,怜惜自己的人又在哪里呢?

阮临怕是正与他喜欢的女子欢笑嬉闹吧。

柯息幻想着阮临和他心爱之人在桃树下相拥,亲吻,然后被阮临从身后紧紧抱住,挡住了凉意的女子亲口对他呢喃:生日快乐。

那是柯息想要的幸福,只有双人,紧紧相拥,再无其他。

可惜了,柯息依旧还是一个人。

月亮挂在高高的黄角树枝桠上,为归人照路。柯息披星戴月回到别院时,看到阮临沉默地坐在院中央的石凳上,桌上摆着一壶酒。

柯息有些讶异,习惯性地想问他怎么了,但转念一想,还能怎么,能让他这样消沉的只有碧瑶了。大概是又与碧瑶闹矛盾了吧。想到这里,柯息心里泛起一丝喜悦。

但她知道阮临现在肯定很难过,于是自己也不觉的惆怅起来。)

阮临今天去碧瑶家找碧瑶,满心期待的憧憬着碧瑶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却不料当他踏进她的家门,见到的竟是他完全未曾想到的景象:碧瑶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脸上有他不曾见过的娇羞之态。

阮临见状,愤恨而出。虽隐隐猜到碧瑶并不爱他,但至少还没有说要和他分开。今天这事儿着实让他伤心,这才来到柯息这里,想给自己一些宽藉。

柯息无奈自己不是他之心上人,如有一朝自己也能让他这般惆怅满怀,即便是要让她即刻赴上黄泉,她也死得瞑目。

阮临一杯接着一杯,两只眼里装满了哀伤,脸面看上去也有了几分醉意。柯息听他七七八八说了一通,虽未完全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大概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自己是该用怎样的身份去安慰?谈只是出于红颜知己怕是要对不上心了。

她又怎愿只是做那一个红颜知己而已呢?

 

夜风吹来,寒得刺骨。柯息歪歪坐着,手里还提着酒壶欲再续空杯,却不知自己早就不慎酒力,犯醉了。她愠愠地问: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呢?

他怔忡,未能理解柯息话出何意,随即摇头:不不,你很好。柯息轻笑,纵使注定她无人喜爱,要孤独一生,也不必说那些好听的话来蒙骗她吧除了你不喜欢我以外,我都很好,对吗?

话由心出,真是喝酒误人,平日里这些话只敢想想,今日竟然真的问了出来。以后怕是连见面都尴尬了。

阮临哑然,沉默的说不出话来。

柯息绯红着脸,紧紧地盯住阮临那双俊俏好看的黑瞳,像是醉了又像是无比清醒。片刻的沉默也让她感到辗转了一个世纪的难受。

你喜欢我?阮临傻傻问道。

柯息又是笑。他一向聪明,如今一门心思在碧瑶身上,竟是迟钝到如此地步了。

但她不想回答,为了这份爱,她已经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更加卑微。

纵然她的姿态已经表明一切。

那我们在一起吧。阮临如此说道。

如果你喜欢我,那就在一起吧,碧瑶可以不要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柯息失了神,手心的酒杯轻微颤动。他眼中是柯息看不懂的光

在一起?他说他们在一起吧,这句话她想了千百遍,如今亲耳听得,却恍若隔世,是那样的不真不切。

柯息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她等这句话等了这么久。但不知为何,她竟没有半丝喜悦。她明白,此时此刻她不过是他为情所伤的疗养品,他对她谈不上半点男女之情。

他终于要和自己在一起了,却不是因为爱。呵,多可悲的事实啊!

她还是答应了。

纵使是烟花一样转瞬即逝的幸福感,我也想要牢牢抓住。就算是没有结果的相守,我也愿意赌一次。这一切,都是因为,可以和你在一起。

柯息挤出一个笑来,声音却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似露珠在花叶上,微微颤抖的喜悦与卑微。

好,在一起。心如刀割,但我今儿倦了,就先失陪了。

温淡月光下,阮临看着那纤秀而挺直的背影匆匆离去,兀自出神,眼神浮起淡淡的心疼与柔软。但心里装得更多还是那一声碧瑶

 

阮林是个负责的君子,这点柯息知道。

所以第二天阮临来陪柯息说话,柯息并不太意外。阮临再没有提起过碧瑶这个名字,他只是逗着柯息笑,给她解闷儿。

这样的结果是柯息以前求而不得的。如果不是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她一定会受宠若惊,以为老天终于开始降福于自己。

像是要弥补对柯息的伤害,阮临几乎天天都来陪她,他在绿窗下为柯息画眉,作诗赞她婉如清扬,夜雨时共柯息挑烛写字,春日晨曦里折花赠佳人。

纵然柯息知他为她做的一切都不是由心而生,但还是很没出息地沉溺了。他是她深爱的男子啊,有着如玉的容颜和翩翩的风仪,面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罢了,罢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若能换此刻永恒,她愿意再次欺骗自己。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雨中的芭蕉叶带着饱满的新绿,像是一碰就要流出来。在这样带着希望的季节里,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

柯息伸了伸懒腰,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胳膊,想起来到姑苏的这半年里,竟是没有怎么去雨中散步,不由有些可惜。下次定要阮临陪着她去。

这样的天也不知道阮临会不会来,虽然自己很想见他,但他若因淋雨生病了,最难受的还是自己。

柯息蹙起秀气的眉,纠结着:来是不来好呢……”

院里传来轻轻脚步声,柯息眉开眼笑起来,女儿家的娇态展露无遗,随手披了件外衣就迫不及待要去见他。哪里还记得原本的顾虑。

柯息走到门口,内室的门却自己开了,一个穿着紫衣华服的女子倨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粗使婆子。那女子眉目浓丽,有着凌人的美色,投向柯息的目光冷凝,眼波似结了冰的湖水。

女子闯进来就见到柯息,有些蛮横的问道谁是柯息?

柯息不知来者何人,更不知她是否知道私闯民宅是要犯法的,虽知从未与面前着骄横的女人打过照面,但方才听见她唤到自己的名字,还是隐忍不悦客气的问道:这位小姐是不是找错地儿了?

 

那女子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柯息,冷声道:你就是柯息?。

柯息面不改色:是,小姐有何贵干?

哈,那就没错,我是碧瑶,你知道我来干嘛!

柯息的笑容僵冷在唇边。

新欢遇到旧爱,会发生什么?

火花四溅,争来打去?还是恶言相向,你死我活?

但若那男子的心不曾在新欢身上呢?

柯息端坐在木椅上,久未出现的疲惫再次涌上心头,阮临予她的时日,都是她从张碧瑶处偷得的。这一场对峙着实没有意义,阮临喜欢谁,谁就是赢家。

 她柯息输得一败涂地。

你若识趣,就主动离开他。张碧瑶冷淡的声音里藏着一触即发的怒火。话间以眉目视了视身后的几个女人,示意若是柯息不从,便要让她好看。

 柯息摇了摇头。

与阮临相处的时日,让她习惯了在这场角逐里装聋作哑、得过且过,她会想,也许阮临真的喜欢上她了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大约只有等她死如死灰、再无念想的时候,她才能狠下心来主动离开他吧。

张碧瑶已怫然作怒:好个不知好歹的狐媚子,你们给我上。

三个粗使婆子应声而出,将柯息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向柯息猛地一推,柯息被推倒在地,脑袋狠狠撞上了桌子的一角,温热的血汩汩流出,柯息勉力看着,一时竟无法接受那大片的鲜红是自己的血。

将柯息推倒在地的那个婆子见大片的血染了地,慌了手脚,再不敢乱使手脚。张碧瑶也有点心慌,手足无措。这时,另一个婆子机灵道:小、小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事情不好闹大了。

张碧瑶对着这婆子冷哼几声,但心知却如她所言,就算她是以阮临未过门的妻子的身份来找柯息算账,若闹出人命,她也吃不了兜着走,得不到好彩头。于是悻悻的指着摔在地上还有一丝意识的柯息的鼻子说:你要不离开他,我就告诉他你的身世,看他还和你在不在一起,就算是我不要的男人,我也不许别人捡!更何况你只是个野种!哼

野种?

柯息本来身子弱,脑袋已是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方才那一声野种格外刺耳。但由不得她思绪太多,后脑大片的血涌出来,疼痛已经麻木了全身,视线也大片大片地模糊。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着阮临急切的呼唤:柯息,柯息——”

 

此时,略显狭窄的屋子早就不见张碧瑶一行人,只剩无法动弹的柯息。

柯息听见熟稔于心的唤声,头脑又有几许清醒过来,心里有淡淡的酸涩。

真好,阮临,你来了。

可是,阮临,你来了,我也不得不离开你了。

我自知,配不上你。

闭眼之前,柯息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有冰冷的东西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她的脸上、手上。

她扯开嘴角,将耳朵靠近他的胸膛,他的心跳一声一声撞进她的心上。

这是第一次你像抱碧瑶一样抱我,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阮临,你说我会不会死呢?

死了就好了,那样,就不会爱你爱得那么幸苦了。

柯息幽幽睁开漆黑的眸子,觉得有些冷。

大梦如雾散去,徒留迷茫与惘然。

她起身摸摸头上缠着白布,这布已经缠了两个月了,想必伤也快好了。

回忆起梦中的一切,那种种纠葛与心思,只隔了两个月,已经恍如隔世。她甚至开始不理解自己那时的固执。

窗户没有关严,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屋檐外雨流如注,姑苏的雨可真多。

你看这一切都和从前差不多,都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对比着现在她漠然的模样,唯有叹息而已。

物是人非事事休,真真是一点不错。

等她病好了,她就要嫁给赵家三公子了,也不知卫夫人使了什么法子,赵家三公子现在竟非她不娶了。

她当时听着就乐了,原来我也是有人寤寐思服的么?

那日阮临见了张碧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人们只见到他们出来时,张碧瑶把脸埋在阮临怀里,阮临横抱着她,真是好一幅佳人才子图。

阮临终于如愿迎娶了意中人,成亲那日,满城结彩,热闹非凡。

人人都道他们郎才女貌,般配得很。从此姑苏城又多了一件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

那时她还昏迷着,这些都是后来卫夫人讲给她的。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只觉心都要被揉碎了。

她病了这么久,他从未露面看望。也对,他正新婚燕尔,与张碧瑶如胶似漆,哪里还记得有柯息这么一号人物?以往果真是她自作多情了,他对她真真是一丝感情也无的。

他用她去刺激张碧瑶,张碧瑶为此怒气匆匆伤了她,现在她们和好如初,已经没她什么事儿了不是吗?她应该带着满腹的委屈和莫名地伤黯然退场才对。

其实她有什么可抱怨的,阮临从来没有瞒着他喜欢张碧瑶的事。是她自己自找罪受,如今身心俱伤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可是,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也有错吗?就因为她先爱上了,就可以不被珍惜,就可以弃如敝履吗?她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错了,错了,她从来不曾成为过张碧瑶的对手,又何来的输呢?

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害了自己。

她终于心如死灰、再无念想,她真的不该再给他任何情绪了。

柯息揉了揉揉眼睛。哎,明明已经放下了,为什么这样想着眼睛还是酸酸的呢?

习惯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柯息打开窗子,如瀑的黑发在风中翻飞着。暮春时节,花木盛极而衰,唯有姑苏的柳,映着满城浓到极致的绿,青瓦黛墙的别院里,满是飞花漫卷。

她吃吃笑着,流下两行清泪。走到桌前,击节而歌,歌声清越: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阮临,你知道,我是曾经那样爱过你。

柯息嫁到赵家时,总是见到了那位赵家三公子。他脸上有些肉,笑容憨憨的。

赵年连声唤着娘子,好像怕柯息飞走了似的。

这样单纯的神情,就和没有遇到阮临前的自己一样。让她不忍,遂对他柔柔笑了笑。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

她的夫君是个好人,对她可谓百依百顺。柯息偶尔会想着,如果她先阮临之前遇到他该多好。纵使不爱,亦不会伤。

如今的柯息,虽然感念赵年的情谊,但她无法再爱上什么人。她把最浓烈的感情全献给了那个翩翩的男子,但他将它们毫不怜惜地丢弃,从此柯息只余一副皮囊。

柯息对赵年惭愧之余,只好做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

有人说赵年取了个好媳妇儿,赵年就嘿嘿地笑。每当这时,柯息才好受一些。

柯息嫁到赵家已有一年,那是一个黄昏,柯息无意间听到小丫鬟们碎嘴,才知道阮临与张碧瑶已经和离了,虽然依然有很多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但他已经宣布不再娶妻。

阮临常去一个荒废的别院前转悠,有时待到天黑。人们纷纷猜测,他不再娶妻就是为了曾经住在那个别院的女子。

柯息站在假山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驱散了那些偷懒的丫头们。

她终于自己放逐到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里。关于他的流言,评论,在柯息的世界里,她宁愿选择屏蔽,不关心,不在意,不回应,只余静默的姿态,仿佛她从来只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哗啦——哗啦——那是大风过境的声音,他好不好,也都已经是过去。

柯息笑着,扭动着脸上的每一块肌肉,眼角却淌出两行清泪。纵使她想要忘,想要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但无论如何,她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左边胸膛筑起的心房,一旦你住入,便是天荒地老,再也出不去,放不走。

阮临,那天看见血泊里的我,你是为了我而哭的吗?如果是,是不是也代表你也喜欢我。不然你怎么会为我而哭呢?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和她成婚了?

番外

阮府和和张府是邻居,我和碧瑶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碧瑶小时候就很漂亮,男孩子们都喜欢和她玩,但她都很蛮横地拒绝了。

一日,碧瑶拉着我的手,仰着小小的脸对我说:阿临,长大后我会做你的妻子。

我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上她的吧。

后来张府生意越做越大,张老爷拿钱捐了个员外,张府举家迁去了达官贵人常住的街区旁。

虽然我依然得闲就往张府跑,但与碧瑶在一起的时间终究是少了。

慢慢的,碧瑶不再只与我一个人玩,她认识了很多纨绔子弟。

但是碧瑶对我说:阿临,我喜欢的只有你。是那些人非要缠着我。他们家世好,我也不敢得罪。

她委屈地嘟着唇,我俯下身第一次吻了她。我说:我信你。

碧瑶及笄那一年,我爹为我去提亲,婚事很快定了下来。那日我去张府找碧瑶,她羞得不愿见我,我说了好多话,她才答应出来。

她的脸上布满红霞,灼灼如三月粉桃,是我从未见过的鲜艳颜色。当她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时,我觉得,便是为她死,也值了。

我待碧瑶的情义一日胜过一日,碧瑶却渐渐对我爱理不理。她面对外人时总是落落大方的,对我却是高高在上。

我以为,她从小就脾气不好,如今对着外人更是不能随便发脾气,她对我任性非常,盖是她把我当作亲近之人。所以,我总是由着她。

但日子久了我也不免恼怒,再加上她生气起来时的语言着实伤人,于是我们渐渐开始争吵。

那一日,我与碧瑶又大吵了一架。离开张府,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并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天本来是阴着的,此时开始下雨。可见老天爷着实爱落井下石。

雨淋了我一身,我穿着湿衣服,身上不免难受,但再难受也比不上我心里难受。

一把白色的纸伞遮过头顶,我下意识以为是碧瑶,抬头却见一个素裙黑发的女子如江南的烟山嫩水一般,安静温婉。

公子可是没有带伞?这样淋雨容易生病,我送公子回去吧。

她双眼澄明,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好像一枝白梨花,纯净得让人不忍亵渎。

她劝慰我,又送我到家,我对她很是感激说着改日定登门拜访的话。

却不想,爹差我去了外地一趟,回来时,已是半月后。

我还记得许过的诺,梳洗后就赶到了她家门口。她没有在家,我就随口向她的邻居们打听了她,邻居们只知道她叫柯息,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她家的门并没有锁严,我轻轻一推就开了。

见此,我不由有些生气,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坏人闯了进来可怎么办?

我被碧瑶磨得早已耐性很好,在院中坐了很久也没有不耐烦。

她一直到傍晚才回来,进门时梨花带雨,想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我见她哭得伤心,不由的想要为她拂去泪水。哪有人像他这般哭得让人心疼啊?

我让她靠着我的肩膀,说是为了回报她的挡雨之情。

事后连我自己都很奇怪,平日里我从不让除碧瑶以外的女子近我的身。

我好心安慰她,她却毫不退让,倔强的很。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真是……

我忍不住笑了笑,好生有趣。

往后我和她成了朋友,她亦是精通诗书,与我志同道合。

她能轻易猜透我的心思,眼底却总是含着几分悲凉,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子,我引她为知己的同时,也对她几多怜惜。

我与她无话不谈,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碧瑶的事,我想她同为女子,又这样聪慧,应该会比我更懂碧瑶的想法。

她果然不负我望,给出了许多建议,只是看我的神色愈加悲哀。

在我生日那日,我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她是喜欢我的,

如水月光下,她握着碧沉沉的酒杯,越发衬出肌肤的透明,指甲宛若浮在水面上的花瓣。

庭院幽暗,而她的容颜莹澈,仿佛这无边的月色,溶溶照进我的心里。

我一时被迷惑,鬼使神差的说出,让她与我在一起。

她答应了,我心里笃定又带着欣喜。

我把从前对碧瑶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与她相处越久,越是发现她的好。

她如一杯绿莹莹的春茶,飘逸出的茶香舒适却清淡,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回味出雨后的甘甜。

也许她才是我该娶的人。我不止一次这样想。

那日下着大雨,我本想迟些再去看她,下人却告诉我,碧瑶带着人去找她了。

我撑了把伞就慌张地出门了,下人在后面叫我披上斗篷,我充耳不闻,生怕去迟了她会出什么意外。

等我匆匆赶到内室,柯息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了,旁边是一大滩殷红的血。

我将柯息抱到附近的医馆。

放下柯息,我立马辗转到了张府。

我要为柯息讨回公道,张碧瑶太骄横,太不可理喻,欺人太甚。

从见到躺在血泊里的柯息那一刻,在见到她可能会永远永远的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麽的害怕,我害怕她离开我,害怕她再也不会醒来。

抱起她那一刻,我哭了,大脑被从前的回忆充斥着。我从未发觉,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的,我爱柯息。

是的,阮临爱柯息。

我找到张碧瑶,沉着脸看向碧瑶,揪住她的衣襟第一次对她厉声呵斥。

她的眼泪颗颗滚落,我没有心疼,却觉得厌烦。

但碧瑶倒向我的那一刻我还是立刻接住了她,这么多年的情谊如何说断就断?

她流着泪说她生了很重的病,可能就将不久于人世。

我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问她怎么了。

她哽咽说,这是心病。我离开她以后,她很后悔,却拉不下脸来找我。只是每日茶饭无味,难以入睡,这样久了,身体已经垮了大半。

大夫也说无能为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能准备后事了。

我看她的面色,果然苍白了许多,一时心急,抱着她就往张府走。

张老爷几月不见,仿佛老了许多。他恳请我救碧瑶一命,与碧瑶尽快完婚。

我心神不宁,去问了大夫,得到的结果与碧瑶所说无二。

纵然我已经不爱她,但终是无法看着她渐渐死去。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答应娶她。

我已爱上柯息,便不可再负她。更何况,柯息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张碧瑶竟然告诉了我柯息的身世,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卫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只是卫夫人与别的男子生的野种。

张碧瑶的话让我大惊失色,更让我惊愕的是张碧瑶接下来的话,我没想到自己曾今如此深爱的女人竟有一副蛇蝎心肠,她竟要挟我说,如若不与她成婚,便要将柯息的身世告知众人,让她永远在人前抬不起头。

柯息,我的柯息,我怎忍心让你遭他人白眼,受他人菲薄?那日在别院你哭的那般伤心,就是为你那凉薄的身世,如今我又怎忍心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剥去身上最后的一层保护膜。

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世,可见你是有多在乎你那仅有的自尊、骄傲。

好,我与你成婚。

张碧瑶阴谋得逞,笑颜如花。

阮临埋下头,眸中无任何光彩但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绝对不能再做伤害柯息的事儿。

一语成箴。

那日我喝了许多酒,惦记着柯息的伤,思念起柯息和婉的笑,我已经再无颜面见她,只能希望她早日忘了我,不要再为我蹉跎韶华。

我与她,不管愿与不愿,终归是要成陌路了。

婚后,碧瑶的起色果真好了许多,也果真不再去卫府找柯息闹事儿,对柯息身世也是绝口不提。

一日碧瑶无故发脾气,要卖了一个婢女。我见她实在可怜,悄悄救了她,给了她些银两让她离开。

她对我磕了三个响头,又说实在不愿见我再被欺瞒下去,所以愿意将当年的一切告诉我。

当年,当年,所谓的心病,无非是碧瑶与张老爷共同设的一个局。

碧瑶苍白的脸色是药物作用,张老爷也不是憔悴颓然。那个大夫,也是他们故意叫来骗我的。

只因为碧瑶不甘心属于她的东西被抢走了。

我不知碧瑶何时竟有了如此蛇蝎的心肠,我总以为她虽然任性,虽然喜怒无常,心里却还是当年那个要做我妻子的小女孩。

往事不可追,追忆徒伤悲。我与柯息竟然是因为这样荒诞的原因错过一生,我仰天大笑起来。

一封休书,再不愿与张家人往来。

我觉得余生的日子是如此漫长,而我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唯一爱做的,就是去那个已经无人的别院静静坐一个下午,闭上眼睛,好像柯息还在我的身边。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雨来。我坐在矮矮的屋檐下,抬头看着烟雨朦胧。

尾篇

公子可是没有带伞?这样淋雨容易生病,我送公子回去吧。

袅袅的声线仿佛在我耳后想起,我急急转身。

蓦然回首,却见江阔云低,耳畔归雁长鸣。

那可要麻烦小姐了。

这次,我再不会和你错过。

一纸红伞下,男子眉眼俊朗,卓越风姿,女子面容清秀,笑意泰然。

阮临接过柯息手里的纸伞将大半支在她的头顶姑娘是快要到产子之期了吧?

柯息将手抚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腩上,欢心道:是啊。

雨滴落在阮临肩上,却无凉意不知姑娘可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若是男孩儿,就叫赵念临,若是女孩儿便叫赵云曦。

 快做母亲的柯息仪态酣然,举止优雅,娓娓道来。

哈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先要恭喜姑娘了。

 阮临别无他求,如此甚好。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纵使你已嫁,我亦娶。

 【未修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