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四
白送,还说了两次,原话白送白送。
若在平常发生,最称心的应对,是拿起来就跑。
但这是浊风城,不在此应对的涉及范围内。
“我在城时,城内长日阴森。黑蓬投影四处游走,不明蓝烟满城飘散。不可轻易开口,稍有不慎涉及某些事件,就可能被投影围追堵截,他们找麻烦时可不只是投影了。”
“这是你在过去获得的经验,如今情况可能更糟,【大演算术】怎么说?”
“【小演算术】显示,城内白日详和,证明浊风城已有白日,我在时连颗星星都没有。”
“吝贼!我要【大演算术】!”川吾子当时听到这句苟扣,手骨握得喀噔直响。
但这趟活不能不接,再精打细算,也算不了无钱可算。
另外……
“出各类武学,一概全本,价格平廉,还可商量~”摊贩又开始先前的招呼。
啧,保险起见,先撤了,说不定如今触发投影攻击的条件就是购买,刚才已是冒险了。
“点火把的才是【访客】,或者说未邪化的【访客】,我们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商讨合作与撤离,那时需要小心投影,他们对听到的话识别错误都可能来找麻烦。我得到一点情报,访客如今不必伪装,越明显是外来者,越容易被同行找到。浊风城出现白日后,那些麻烦的家伙都藏起来了。”
这情报跟没有一样,我该怎么找人?先聚群?城内或许精诚合作,到了城外就不一定了。
川吾子心里嘀咕着,目光扬向周边摊位,商品皆稀松平常,投影们来来往往,大路宽阔足可交相通行,自己正站在街头,靠近的投影在快与自己撞个满怀之前,静驻几息瞬消于原地。
没有在摊位逗留的?
会购买的便是【访客】?
街中投影确如情报所言,不曾识别出川吾子是异类,只在街上缓步前行,几个摊位旁瞬现出斗篷人,向前方慢步着不知往何处去。
跟上跟上。
川吾子疾步游走,躲过迎面而来的几个投影,目光扫过周边摊位,没什么特别的信息。
投影们向前移动,不曾避开撞来的同类,只是在快触碰时闪消换位,继续若无其事朝城深处赶去。
川吾子遥望深处,一棵大树颇为醒目,状如小楼枝干繁盛,两边各有一条粗大的枝干垂下生长,枝身似乎不生分杈。
似乎是……插进了泥土里?
川吾子心生疑惑,突然发现投影加快了速度。
怎么越来越快了?!
川吾子紧跟着投影前行,轻快步伐转为小跑,投影却是越来越快,似乎想把川吾子甩掉。
川吾子手聚寒气,一拍大腿,脚下生起冰层,玩起了溜冰。
啧,敢情刚才是在装迟钝,难道是个【访客】?
不,这十几个都是【访客】吗?
川吾子扫视周边,摊位上的货物是桌椅板凳等生活用品,再往前是常用机巧,摊贩们大声招呼着,言语急促而激烈。
“最后一批!最后一批!售完即止!明日即涨!”
不对!这是时间……不,是变化流速,城内变化流速加快了?!
川吾子正想着,突然瞥见一处货架上节奏器正缓慢摇动。
假设城内节奏器未与外界不同,那这个节奏没毛病,那就不是流速异变。
那这是怎么回事?情报可没提过这点,子或他没经历过?
正想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紧跟着叮叮铛铛的击打声。
投影们深入城中仍不肯减慢速度,疾快地朝着更深处走去,到达树前兵分两路,似乎又在树后合流向前。
川吾子却是放慢了脚步。
哟,到处都是铁医铺啊。
一片热火朝天锤打沸腾的场面,巨大的机关发出呜呜的轰响,帮助工匠加热丶碾压丶铸炼丶打磨,只是不知为何没有锻打的机关,工匠皆在手工锤锻,不曾停歇。
铺面陈列的兵器,一个个森然精良,寒色生辉。
川吾子不禁感慨。
大炉旁穿着斗篷加铁,还裹着个黑手套,不热吗?
浊风城门下,新生盆地中。
浊风城正艰难地修复地基。
一记月形斩击飞来,崩得一声爆起尘烟,烟沙扑动,又转眼被强风掠走。
浊风城又在盆地里凌空,底部的沙涡缓缓旋动,再一次向下填充沙土。
“麻烦,竟坚持不懈,”白然诺双眼微眯,长眉飘动若山石挂缕,黑色发须正浅泛金光。
要不要来一记狠的呢……边境那帮人估计会拍胸赞成。
“额,你问我怎么回事,”子或抖了抖衣衫,拜白然诺所赐,蒙脸一身沙。“你先把大斧头收了,我有正事要讲。”
“不了,就杵这,”白然诺顺手将巨斧插回地缝,“别兜圈子,那小子言简意赅让我想起来点东西,接着有团灰气突然冒出来。”
“霸道一域嘛,学点手段装模作样实属合理情况,我弄点烟尘也能诈人一下,比如在铳里放点——”
子或正说着,只见白然诺斧柄一拧,一道裂痕直冲脚下,自己下意识地抬脚独立。
“大渊现——!”
“停停停停停停停!”子或大步一迈,立刻靠近白然诺进入安全距离,“这么多年,守在这能有多大效果?和坐以待毙区别很大?你顶多是给进城提高点难度!还只是闯城门的难度!”
“很难么?好像是很难!我差点把他砍了!结结实实的心惊肉跳!胃里翻江倒海!”白然诺握力一提,又被子或把住手腕,正要作怒,忽见子或氅袍挥振,一手指城,目光炯炯而昂然。
“什么意思?”
“我雇的这人,有可能毁了这城!不!是近乎必然将毁掉【浊风】!”
“荒唐!”白然诺略显嗤笑,言语讥忿:“你记性变差了?!而且那小子才几斤几两!”
子或不见泄气,仍然兴致勃勃:“这个人,我精挑细选,独一无二!天时地利人和万般在我!就是最坏的情况你我也压得住!”
真是豪言间意气风发。
白然诺盯视子或。
“捞人是假的?”他虽曾有此猜想,但得到了依据还是有些恼火。
子或仍在望着【浊风】,只是高抬的手缓缓发下,脸色渐趋平静,甚至有些阴黠。
“也不算完全是假的,”氅袍者轻言喃喃,“只是人可能不在里面了,或者……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