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窗寒


cp:汤显祖x张懋修

warning:本故事纯属虚构,与史实无关,慎入


简介:老汤在梦中见到暌违已久的懋修_(: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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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春谁似我?客途中都不问其他。」


汤义仍落罢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他搁下手中残了锋的兼毫,跌坐在身后的交椅上。 纱窗半掩,漆黑的夜里,一轮冰蟾高高悬起。窗外东风骀荡,纸端墨迹未干,耳听得阵阵风竹之声,已将书页刮的哗哗作响。抬目望去,庭中一地狼藉,俱是废弃散落的文稿。


辞官归家已有旬月,当初料定此间能够快意歌咏,却不曾想到仍是孤闷作伴,日间亦不见清闲。他每日困在楼中作书,细数来,已许久不曾与人酬对欢宴,一思及此,心下便好生难过。


正是春时,廊外东风袅袅,细雨缠绵。芭蕉沁了雨丝,则蕉心暗展,显得愈发青翠欲滴。窗外风声正劲,他却心淡神闲,凑着残烛,自顾摩挲纸上的诗句。一叠文稿,多的是残篇废章,他蹙眉翻了好一阵,偶然间翻出一张,上有“似美人憔悴,酸子情多”一句,不由神色微怔,继而点头轻可。酸子熟梅,借酒消愁,他竟又想起归家后亲手藏在小竹楼中的梅子酒来。 窗外夜色朦胧,汤义仍思量一番,暗自抚掌,放下手头的文稿,下楼寻梅子酒去。



屋外更深露重。汤义仍秉着一盏风烛下楼,风灯零乱,踉踉跄跄钻进楼后的小阁,在一地的杂物中寻酒坛瓦罐。好容易寻到了,又从屋里出来,冷不丁被风儿扑了一身寒意,不免啐一口。他掩袖久立在门边,恍惚神游,一时间无处可去,干脆多走几步,倚在廊下的栏边闲饮。


梅子酒稍涩,味道却正好。他先是就着小盏呷嘬,未饮几杯,禁不住丢开杯盏豪饮起来,不多时便喝的醺然。芭蕉夜雨最愁人,他吃了几口酒,倚在栏杆上,听廊外风声和雨,神思恍惚,半梦半醒间,似有个不分明的影儿在眼前来去走动,一声声叫唤,叫得他好不伤情。



仰尽了数盅,汤义仍掷了手中瓷盏,闭上眼,那影子便与他之间如同是隔了一道红纱,背着灯只能瞧见一剪薄薄的人影映在帐上。他伸手去够,又试着唤了一声,俱无反应。


正在苦恼,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愤愤道:“字迹潦草,文思凌乱,有甚可看?”


他猛然回身,只见一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身披一件生员的蓝袍,神情不悦,对面还坐着位白衣处士,拈着一纸诗文掩唇轻笑。二人似是起了争执,盯着一张诗文纸不放手。那白衣人劝道:“你我之间还执这些虚礼?都不妨事,我的字你也清楚得很的,被我父亲责怪是常有,给我瞧瞧又怕甚。好人儿,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给我看看罢……”


他还未想起那白衣人是谁,只见“自己”蹙起眉头,转过头沉声道:“只是消遣之作,不看了罢。” 白衣人摇头不信,与“他”动起来手来,推让几下便将诗文抢了过去,指着字一个个念出声,念到“草泽邅回讵不逢?美人遥忆泪沾胸”不禁噗嗤一笑。 “他”涨红了脸,摔了袖子,赌气道:“这都不是作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白衣人笑得双肩微颤,“你是不爱这些应酬的,怎的又和了诗?”” “这诗有年头了。当初我辞拒了你父亲,春试不第,谢友来信宽慰,怎能不回……” “那便是作给那谢廷谅的了。” “是又如何……” 话到一半,二人突然沉默。白衣人又想起别的事,顺着说下去:“我昨日在家还说,不同你见面交好也无妨,非是草包一流,如何会考不中,只我爹还训责了我,怪我不懂事。”一声长叹,“你同我二哥见面几次,不比见我少,并不见这样感情,想必是缘分未到。” 那口气似嗔非嗔,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意思,听得他又惊又恼,低斥道:“又在胡说些什么,竟拿你二哥说嘴……倘若你父亲在,你胆敢如此?” 白衣人掩唇一笑:“又不是家里,我爱如何便如何……”


那二人容貌音色一如往昔,汤义仍好像想起来是谁了,揉揉眼睛,忽然风烛一闪,眼前画面陡然变化。再醒来,脚下微晃,抬目所及一片楚江浩荡,月影柔波,水光粼粼,果然此刻正在一艘画舫上。 他记得这是游学南京时的光景。舱内暗窗红火,他扶着案几稳住身形,不知何处来的一只手,忽然扯住他的袖子。他待要闪开,后退半步,便被牵住了小臂,顺着手腕探入袖袋里摸索,不多时抽出一张官绵纸来。


“又背着我藏诗稿?”肩上攀着一个人,微热的气息吐在耳畔,“上写的甚么,与我瞧瞧。” 江风正劲,哗啦啦吹灭了残烛。翦了灯,案上散落的几朵美人蕉、几颗梅子便在月色下泛起微光。他心绪起伏,抚着那双手,趁势将诗稿揪作一团,捂在掌心里,又佯作不知:“没什么。” “小气。”那人微嗔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腼腆。” 一段垂柳系上手腕,他低头细细瞧着,却不敢作答。


怀中是个有精有血的人,做不了假,他迟疑了一瞬,再搂紧些,果然是一片温香,不禁喃喃道:“……敢是梦也?” “不是梦。”一只温软的手攀上衣襟,细语答道,“不是梦,当真哩。” …… 待到衾帱中,望着身侧酣然入眠的人,他不觉感慨:“一分香火也未供奉,原来竟也能圆愿。” 梦中醒来,身侧的人却已不见了。只见灯影下一点红袖翻飞,替他遮着纱窗外漏进屋里的寒风。他似乎晃花了眼,眼前人恁的分明,哪里分得清是梦是醒,直扯着那人的袖口喃喃道:“维时,我不冷,你且休走……” 再一转神,眼前已是一座枯井。就里阴风泻泻,井底埋着个残损的人影,屋外明火执仗,锣鼓喧天,哭声闹声嘈杂一片。他不待看清情形,听井下的人影低哑啜泣道:“我那里长夜好难过……” 猛然间一阵阴风刮过,他吓的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天已放晴,日头高悬在竹林之上。宿醉未醒,他勉力起身收拾酒阑残局,忽然间鼻端微痒,像是沾着什么东西。抖落一番,放在腕上一看,原是一朵淡粉色的梅子花,沾湿了雨水,顺着风扑到襟袖间。



正是:东风吹展半廊青,数叶芭蕉未拟听。记得楚江残雨夜,背灯人影醉初醒。


END



(lof发过,不过目前评论私信已关,找我我也不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