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这一张,是不是比上次更美?”她转过头,空洞的眼眶里居然有些羞涩的神情。“美,很美。”他瑟缩着,只知道迎合她的意思。
她满意地抖了抖手里的人皮,抖得一身白骨泠泠作响,泛出瑟瑟的光。
“你可见我模样?”她披了人皮,挑起他的下巴,“我是不是很美?”他被迫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漆黑一片,不见一点波澜。“美。很美。”他害怕地点头。
她满意地笑了,红衣着身,居然没了萧瑟阴冷的鬼气,像是一个坠落鬼道的仙。

“枯骨女执笔,画一张人皮,裹一袭红衣,美人依稀……”“大晚上的!谁在发神经!”农家小院的门开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冲了出来,便看见了她,坐在墙头,红衣盈盈,手里拿着一壶酒,“原来是你…”,男子嫌弃地看了看她,夺过她手里的酒壶,大喝了一口。
“你怎的,有时间来这里?”男子端出下酒菜,“捉鬼路过。”她指尖上都是红艳艳的血迹,随手拿过酒壶。“你看你,捉鬼捉得自己都一身鬼气。好放弃了。”她笑,“师父传道于你我,你既不愿接他衣钵便让我来。师兄你也不愿娶我,我这弱女子日日在外奔走,简直无情。”男子摊手,“你自己选的路,且我说过你不做那些事儿我自会娶你。”她又笑,“师兄后会无期!”转身御风而去。

后来的事,她有点忘记了。
只知道师兄死了,死在人的手里,她本来以为世上最可怕的本是鬼怪妖魔,却忘记了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她也忘记了那日发生了什么,她捉鬼一生最后却连自己也成了骨女。白森森的骨头需要靠着人皮才能过下去。她依然穿着红衣,来往于夜晚的深山古道。不少道士说要捉到她,不过都成了她的盘中餐。
直到,遇到他。

她捉了他回来,“你叫什么?”他却只是吓得不会说话。她有些凄凉,原来师兄转世投胎去了,还成了一懦弱书生。
她将他锁在自己的住处,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画人皮,露白骨,食人肉。“你…”他那天突然叫她,眼里都是带着勇气的惶恐,“你叫什么?”她有点愣,“不记得了。”她冷冷撂下话语,出门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不见了踪影,桌上有张画,是她的模样,鬼魅如同最妖艳的曼珠沙华。
她想他走了也好,至少能过上正常的一生,不用日日待在她身旁。
“我见你模样。”
身后有一双手环住她的腰。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
她笑。“真是深藏不露的人啊。”
她最后看向他,他没了当初懦弱的样子,一身正气。她的腰间插着一把桃木剑,剑端还有着符咒。
红衣破碎,人皮腐朽,白骨到地。
世间,终究还是没有了她。

很多年后。
他已经不再游走世间做那些捉鬼之事。那张画,被他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画上的女子,鬼魅如同最妖艳的曼珠沙华。
他看着她,想起那日她穿着红衣,并不鬼魅,却出尘绝艳得像是误入鬼道的仙。
“我依然,没有见到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