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八皇子殷承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母妃本是四贵嫔之首,外祖家也是显贵。奈何贪心不足,六年前宫祸之乱硬生生插了一脚,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九族连坐。一道圣旨,三尺白绫,就这样他母妃一命呜呼,却万不该在亲儿面前就悬了梁。想那时他不过四岁,一夕间人是物非,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人敢沾惹一丝半毫,生生将一个年幼皇子逼成了后宫孤儿。

较之二皇子殷承麒,这位八皇子更是倒霉。虽说同是没娘的孩子,可好歹殷承麒的母亲到底曾被丰祯帝悬在心上,也不曾有过错,多少还是有些美好回忆的。而这八皇子就不同了,他母妃纵然不是宫祸之元凶,却也是实打实的帮凶推手,丰祯帝便是抄了她娘家九族满门都不算解恨,又怎会对这幼子上心?遂放任其自生自灭。除了日常用度,其他的并不曾关照。

如此这般便养成了殷承鹏胆小怯懦的性子。平日里更是唯唯诺诺,除了在六皇子殷承鸾面前还有些许放松,其余时候都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由此更是不得丰祯帝喜欢,若非子嗣稀少,想必丰祯帝都不想认这个儿子。

再说殷谪凰与司鸿主仆两人飞马直奔皇城。到了宫门口甩马入宫。饶是殷谪凰被丰祯帝诸多宠溺也不敢放肆到在宫内驰马奔行。入了宫门,殷谪凰拉住司鸿吩咐道:“今日舅父定在母妃出省亲,此时事情该已传到他那里。有舅父出面,想来一时半刻承鸾不会怎样。但母妃身子羸弱,乍闻承鸾出事怕是难以承荷。你脚程快,速速打探宫内的消息,探明承鸾此时身在何处,是伤是病,事情原委到底如何,然后差人到母妃处通报与我。”

“属下明白。”司鸿点头领命,跃然而去。

殷谪凰站在原地理了理思绪,稳稳精神,不敢再做耽搁直奔贤贵妃所居的醒风院而去。果不然贤贵妃此时气若游丝、面色如槁,太医在一旁诊脉施针。殷谪凰唤来醒风院的掌事嬷嬷问道:“苏嬷嬷,母妃现下如何?”

苏嬷嬷躬身回道:“贵妃娘娘心力猝歇,几度昏厥。太医已施针下方,只是这情况怕是……难啊。”

殷谪凰环视一番又问道:“我舅父可曾到访?”

苏嬷嬷答道:“将军大人早上便来了,此时应在六皇子处。还有……”苏嬷嬷支吾不语,脸色犹疑不定。

“还有什么?”

“还有……唉,当时万岁爷也在!”

“来传话的是何人?怎样对答的?”殷谪凰慎重地问道。

“先来的是盈妃的贴身嬷嬷,只道说,盈妃遇到了惊吓以致小产。万岁爷甚是担忧便摆驾去探望盈妃。而后不过片刻,便有六皇子处的小太监前来通报,说是六殿下身中刀伤,失血昏迷。然而太医院的老道的太医都被万岁招去了盈妃那里。偌大个太医院只能出三五个年轻下手去诊治六殿下。”苏嬷嬷长叹一声,“那小太监被逼急了,只好跑来贵妃娘娘这里求援。娘娘闻言登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就这位太医还是将军大人自盈妃那里硬抢回来的。”

殷谪凰闻言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到了肉里,割破了掌心。她定定心神又问道:“盈妃怎会小产?”

苏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听宫内传言,事因六殿下而起。”

“什么!”殷谪凰一惊,只觉两腿发软险些跌坐地上。

过了许久司鸿带着司鹃来到醒风院,两人见礼后,司鹃将八皇子的话转述予殷谪凰,而后说道:“二殿下和八殿下现在允凤宫休息,司鸢在旁随侍,司鹦则在六殿下那里伺候。奴婢已前往探视过,太医院首座已在诊治,但情况不容乐观。大将军适才在盈妃那里闹了一番,万岁爷念及事出有因已传命容后处置。”

司鸿跟着说道:“属下在宫中探得事发时周围皆是盈妃的宫人,具体事情无人能详谈,只知当时六殿下与盈妃的护卫大打出手,待御林军赶到时,六殿下已然失血昏迷。而盈妃小产之事则是其宫人所说,并无人亲见。”

“可知承鸾被何人所伤?”

“暂不知,行凶的凶器也不知所踪。”

“父皇现在何处?”

“万岁爷已移驾六殿下寝宫。”

“皇后娘娘呢?”

“已在盈妃处关切诊疗情况。”

殷谪凰骤然握拳,“司鸿,你回允凤宫带二哥哥他们去承鸾那里。司鹃,你随本宫前往盈妃那里探病兼请罪!”

“主子?”司鸿和司鹃均不解的看向殷谪凰。

“大年初一扰了内廷安乐,本宫这做亲姐的怎能不代弟弟出面赔礼?”殷谪凰又嘱咐了苏嬷嬷几句便动身离开了醒风院。

司鸿返回允凤宫将殷谪凰的安排告知殷承麒,殷承麒蹙眉片晌,忽而展颜道:“好个有城府的丫头!此时情景竟还能方寸尽握,不乱步调,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幸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岂有我等皇嗣立足之地。”殷承麒转身对一旁的八皇子说道:“老八,你八姐姐有心救你,你自己莫要乱了阵脚,辜负了她一番好意。一会儿你随我去探望你六哥。”

殷承麒一顿,抬手摸摸八皇子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八,你记好了,早先我应承年节带你玩耍。所以今儿你贪玩,等不及我来接你便自己偷溜了出去。你我见面后,我责怪你不守规矩,便一同回来向父皇请罪,入宫后方知六皇弟出了事情。你即不曾撞见过盈妃娘娘,亦不曾亲见老六遇害。二皇兄这样说,你可懂?”

八皇子惊悸未平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殷承麒拍拍他的肩头,转而对司鸿说道:“你回去告知你家主子,就说我晓得了。”

司鸿颔首领命,一行人出了允凤宫分道而行。